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點多余動靜。 男人低了頭,重新扇起爐火來。他的動作和之前別無二致,好像從沒人進來和他說過話一樣。 ** 午后,徐大太太才終于知道了后院起火的事。 這很大程度得怪她自己,她為了瞞住望月裝病的秘密,不讓各處來請安,才讓云姨娘能瞞了這么久。 怎么跑的,跑去哪里了,這不難審,把云姨娘院里的丫頭提一串子過來就有了,難的是審出來了之后怎么辦。 這么半天功夫,夠云姨娘找到徐大老爺了,她不忌憚鬧,徐大太太卻萬萬不愿意,這風聲走出去,李代桃僵的計策還怎么使? 徐大太太鼓著腮運了足足的氣,茶盅都摔碎了一套,最終還是把這口氣咽了——跑了一個不要緊,家里不還有一個么! 剩的這個傻,呆,還更好擺布。 這回再不能出差錯了,徐大太太命人把瑩月從清渠院里提溜出來,放到眼皮底下親自看著,直等到三月十五,吉期前夜,方把謀算透露給了她。 瑩月禍從天降,無端叫從自己的殼里拔/出來,在正院一間耳房里關了兩天一夜,看守她的丫頭憑她問什么一概不理,只是牢牢管束著她,別說出門了,連走動都不許她走動?,撛略谶@樣的境況里吃吃不好,睡睡不安穩,本已嚇得不輕,再聽徐大太太這一番高論,人直接驚傻掉了。 “望月病了,方輪到你,不然,你還沒這個福氣呢?!毙齑筇痈吲R下地向著她,“你老實些,遵父母之命嫁過去,才有你的好處,以后方家大奶奶做著,該有的風光一樣不少,你懂不懂?” 瑩月不懂,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疇。長姐的夫家,她怎么可以嫁過去?什么大奶奶二奶奶,和她又怎么會有關系? 徐大太太兩句“好話”說完,跟著就轉成了恐嚇:“你要是不聽話,像二丫頭瞎鬧騰給家里添麻煩,哼——那不要說平江伯府那樣的人家了,能尋著個尼庵收容你,都算是你的運道,以后死了只能做個孤魂野鬼,想得一道香火供奉都沒有!” 她這一疾言厲色起來,還是很見成效的,瑩月一貫怕她,話不曾回,先反射般露出了懼怕的表情。 對徐大太太來說這就夠了,她不需要瑩月做什么多的配合,只要她代替望月,坐著花轎,進入平江伯府的大門就算替嫁成功——從這個角度講,充任這個人選的是惜月還是瑩月并無什么差別,不過一以序齒,二來惜月精明些,叫她頂替似乎把握更大,不想精明的難控制,惜月竟直接逃出家門去了。 話說回來,這所謂成功只是對徐大太太的算計而言,至于瑩月這么荒唐地“嫁”進去,將要遭遇什么,日后的日子怎么過,甚至于能不能活得下去,那都不在徐大太太的考慮范圍之內了。 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,心疼她那許多作甚,將她好吃好喝地養大這么大已是恩情了,如今給家里派點用場也是該當的。 徐大太太幾句交待完就走了,瑩月終于緩回神來,但為時已晚,她已經做不了什么,像個落入陷阱的小獸般又受困了三個多時辰,外面五更鼓打過,漸漸有了人聲,徐大太太重新過來,吩咐人把她拉出去,換到一間廂房里,讓喜娘給她開臉上妝挽發更衣。 瑩月讓人按在妝臺前一動不能動,細長的棉線絞在臉上,是一種奇怪得說不上來的痛楚,她想掙扎,想說不,按著她的老嬤嬤重重一把擰在她的背上,皮笑rou不笑地道:“姑娘,可不能動,絞壞了臉不好看,要不討新郎官喜歡了?!?/br> 什么新郎官,那不是她的! 瑩月鼓起勇氣,想大聲叫嚷出來,但老嬤嬤眼疾手快地又擰她一把,把她到嘴邊的話擰成了受痛倒抽的一口冷氣。 她想再反抗,但單薄的閱歷,缺失的教養讓她無能對這種突然的變故做出有效應對,屋里滿當當一屋子人,可沒有人在乎她,理會她,每個人的臉上都只有紙糊般的笑容,用光怪陸離的聲音告訴她“姑娘大喜了”,像是最荒誕的一折戲,她做夢都夢不出來的。 她就這么被壓著完成了一道道程序,外頭天光漸亮,但她看不見了,一頂綴著珠珞的蓋袱當頭罩下,她的眼前只剩一片血紅。 不知道什么人來將她背起,她落進了一頂轎子里,手里還被塞進個肚腹圓鼓鼓的瓶子,周圍爆竹鑼鼓大作,轎子跟著被抬起。說來可笑,瑩月長這么大,因為從沒出過門,連轎子都沒有機會坐過,現在腳下忽然一輕,周身一飄,瞬間的失重感讓她差點一頭撞轎廂上去。 轎子開始走起來了,周圍喧鬧更甚,瑩月荒謬如處夢里的感受也更強,外面的許多人聲該是熟悉的,她此刻聽來卻陌生得如隔云霧里,連徐大太太的哭聲都變得虛幻了——當然,這可能因她本也是裝作出來的緣故。 轎子里總算沒有個老嬤嬤時刻準備著要擰她一把,瑩月終于有了點自主權,但她能做的事仍然很少,跟在轎旁行走的喜娘丫頭遍是徐大太太的人手,她有一點異動,把她鎮壓回去極容易。 瑩月把遮擋視線的蓋袱揭了,見到轎廂右邊有個小小的方窗,想要伸手去掀上面覆蓋的簾子,墜著流蘇的轎簾才一動,立刻被從外面壓下,瑩月連是誰動的手都沒見著。 她又試圖向外說話,但外面太吵了,鑼鼓沒一刻停過,因為出了徐家大門,沿途還開始有小孩子跟著湊熱鬧討喜錢的大笑大叫聲,她嗓音天生細軟,把嗓門扯到最大了也傳不出去——左右倒是能聽見,但能離她這么近的肯定是徐大太太的心腹,根本不理她。 瑩月又急又恐懼,她難道真的就這樣被抬到平江伯府去嗎?徐大太太肯定沒事先跟人說好,不然不會這么臨時地把她抓出來充數,到時候平江伯府的人見了她,肯定都詫異極了,一想到那個場面,她幾乎要在轎子里尷尬羞愧得昏過去。 徐大太太厲害,什么都干得出來,她不行啊! 瑩月伸長了胳膊,著急地再去夠前面的轎簾,她只有摔出去了,這動靜總不能再被掩住,平江伯府不可能認她,早晚是丟人,不如丟在半路上,她寧可回去挨徐大太太的教訓—— 咕咚一聲,被她隨手放在身邊的寶瓶先滾下了地,順著簾底一路滾了出去,這下外面的人不能視若無睹了,但因出了這個意外,轎子本來只是有點顛,走在前面的轎夫看見寶瓶,呆了呆,腳步就慢了,在后面抬的不知道,仍舊照常走,算好的節奏一亂,轎子就來了個大的顛簸。 事有湊巧,瑩月也被這意外驚得半張了嘴,她姿勢半坐半起,本來別扭,一下子被顛了回去,腦袋撞在轎廂上的同時,啟開的牙關也被撞合了起來——正正咬中了舌頭! 瞬間的劇痛襲來,令得她神智都散了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