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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我?!?/br> 旁邊便有人嗤笑道:“等不等的,等咱們大家伙兒都跟著柳家陪葬了,你婆娘守不住的話,肯定要找別人。哎喲!” 那人朝他頭上鑿了個爆栗,握緊了拳頭道:“她要敢改嫁……我……我就……唉!” 這折結束,中間是個小過場,四個軍士打扮的人上了場,其中赫然兩個就是方才剛與母親和妻子分別的趙子和王恢,這四人齊齊念道:“大軍兵臨城下,讓人心亂如麻!” 那個打頭的念完了又道:“近日有人攻城,兄弟幾個,你們猜怎么著?我看見鄰村李大爺家那小子了,沒想到他被公孫軍那邊征去了!” “活夢梅”飾演的王恢便道:“就該相認才是?!?/br> “你傻了吧?”那打頭的伶人道:“我呀,一刀子把他捅下去了!” 王恢便搖頭嘆道: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!” “書呆子!就你愛拽文,得嘞,咱們繼續巡邏才是!” 四個伶人下了場,岳麟不禁在雅間里點了點頭。 這段其實是個敗筆,如果單從明劇劇本的角度講,實在是不如不加。 但是此時在這里演,加的卻極好!極貼合當前西都的態勢! 岳麟掃了一眼下面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,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實在是一場本不應該發生的內戰! 下一折是整出戲最賞心悅目的部分,張氏日夜思念王恢,在夢中與夫君相會。 這場戲商雪袖請了早就不教戲的梁師傅一起設計,載歌載舞,極盡纏綿——因為這本就是一場春夢,岳麟甚至覺得有些可惜,這樣瑰麗綺艷的一出戲,本應該在知雅水榭那樣的地方首演,本應該演給懂戲的人看。 琴笛聲悠然響起,靠在桌子上做了假寐姿態的商雪袖緩緩站起,隨著小玉桃飾演的丫鬟手指的地方望去,“活夢梅”正在舞臺與她斜對角的地方對她凝眸而望。 商雪袖的表情驀地就豐富了起來,且悲且喜,又帶著幾絲不敢相信,待要快步迎上前去,反而腳步慢了下來,此時的情怯,尤顯得這閨中少婦楚楚可憐。 “活夢梅”卻臉帶笑意快步向她走去,二人的兩對袖子相互攙扶在一起,又轉了一個圈兒,互相端詳了片刻,一個過門兒響起,這便要開唱了。 商雪袖飾演的張氏,并不知道這其實是她做的一場夢,歡欣處想起這數載牽掛,又見夫君形容受損,看著“活夢梅”的目光從驚喜、再到哀怨,最后是心疼,眼中波光閃動,似乎已經蘊含了淚水在眼眶中。 這場相會,自然是歡快而柔美的,即便小有哀怨,可也是夫妻間賭氣般的小情趣。 商雪袖是粉緞立領褶子,而“活夢梅”是淡藍色絹紡繡花褶子,上面的紋繡極其講究,是一對對的蝴蝶花紋。 而兩個人這段里舞蹈動作極多,水袖飛揚,恰也如蝴蝶一般成對成雙——蝴蝶向來有“莊生夢蝶”的典故,這衣服也正說明這場相會不過是一場春夢而已。 連澤虞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。 若不然,便一定是自己瘋了。 他自小學的是克己守禮,可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了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……他還記得他要一起混進城去的時候李玉那一臉震驚的表情。 還有今晚,若計策生效,他作為太子,不應該在城內長時間逗留,而應該盡早出城,在城外等著受降。 可當他知道商雪袖在西都的這個戲園子里唱第一場戲的時候,他便鬼使神差的下了出城時辰推后的命令。 連澤虞穿著一身和守城士兵一樣的衣服,站在一群士兵們中間,看著臺上的戲,也聽著旁人的聊天。 從他看到第一場就明白了,他顧不上去想這出戲會造成多大的波動,起多大的作用,是誰幫她寫了這樣一出新戲。 商雪袖是知道他已經圍住了西都,才唱了這樣一出戲,這出是為他演的戲??! 連澤虞隱在士兵頭盔下的眼睛一直看著臺上,目光跟隨著商雪袖的每一個動作。 她此刻正含羞帶怯的矮了身姿,做了一個仰面臥魚兒的動作,正望向俯下身軀的那個小生。 她的水袖平展而開,與那小生雙臂前身似欲攙扶的動作遙相呼應,嘴里唱的是“被糾纏陡想起婚時情景”,曲調纏綿柔美,別有著小別勝新婚的小小嗔怪。 到第二句則更增香艷,“曾經得幾晌溫存”,前三字似有哀怨,后四個字唱出來,卻讓人臉紅心跳。 商雪袖正偏頭側臉,又增了幾許粉色的桃花般的嫵媚容貌掩在了雪白的水袖之后,卻被那小生輕輕拉下,楊柳般柔嫩的腰肢輕輕的轉圜一周后,整個人被那小生攬在懷中。 她卻似乎著惱了一般,隨著唱左右擰動了身子,轉而離開了那小生的懷抱,可二人的水袖,在舞動中可看到袖尾一直遙相呼應,如同一體。 連澤虞知道這動作設計極高妙,也知道這樣高妙的動作完成起來,也需要伶人的技藝極高明才行。 可是他卻不想在乎這些。 第174章 西都城開 連澤虞注視著臺上一旦上了戲就判若兩人的商雪袖,他見到商雪袖,算上今次,也才五面;商雪袖見到自己,也才兩面。 戲臺上那樣的嬌嗔模樣,卻讓他覺得她仿佛是在怪自己一樣:為什么你從霍都走的那么匆忙?為什么石城關也錯過了你? 他忘情的將自己代入這場戲中,前所未有的,心中深處如同掘開了一口流著蜜的井,絲絲縷縷的甜浸透了四肢百骸。 可這甜蜜中,卻泛著酸意——那個小生是怎么回事? 那小生正滿面愛意的注視著商雪袖,嘴角微挑,長眉鳳目,兩只手牽著她的一只水袖。 而她卻是滿面含春,就著那小生的牽扯,走兩步退一步,嘴里正唱著“莫負他好*一刻千金”,如同下一刻就要與久別重逢的丈夫鴛夢重溫一般。 連澤虞覺得“騰”的一下,心里仿佛著了一團火。 他的眸色變得越發幽深,他有些懊悔,不應該來看這出戲,可又覺得若不能看到這樣的商雪袖,會更加懊悔。 戲臺上的旖旎轉瞬即逝,鼓聲也變得急促,“活夢梅”下了場,也同時意味著王恢從張氏的這場夢中消失。 連澤虞擠出了人群,一抬頭發現緊靠著這戲園子的城墻上面已經坐了不少軍士。 冷冽的空氣讓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下來,旁邊有人低語道:“殿下,有人要見您,說是程大人派來的,是一路保護新音社的人?!?/br> 連澤虞點點頭,程思遠能派出來的人想必是當初留給他的鼎軍中的護衛,難怪能在這么多人中認出自己來。 因為這里今晚太熱鬧了,人也多,所以那護衛沒有見禮,只是見到了失去音信很多天的太子難免激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