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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不多的幾間雅座都打理了一遍,急忙讓兩個僮兒引路,蕭六爺走到那女子身邊,低聲問了一句,女子搖搖頭,伸出手做出了阻止的手勢,便慢慢跟著兩個僮兒而去。 到了樓梯口,陳老板看著她抬腿落足都顯得費力,左手按在扶梯上,雪白的手背上浮現了筋脈的青色,想樣子極為用力,這才知道蕭六爺的內眷原來行動頗為不便。 神仙眷侶忽有了這樣的瑕疵,陳老板心里頗為惋惜——但即使這么費力,蕭六爺家這位內眷的上身卻依舊挺得筆直。 “這功夫!便是當紅的幾個大青衣可也是沒有的吧?”陳老板心中轉念又道:“我這是胡思亂想什么呢!怎么能把蕭六爺的內眷和伶人相提并論?” 蕭六爺一直目送著那女子轉過樓梯,才落座,李都守方才只抬眼看了一眼,便目不斜視的看著空蕩蕩的戲臺子,這會兒才向右邊兒轉了頭,對蕭六爺道:“六爺,開鑼?” 蕭六爺滿臉歉意的道:“勞李大人久等了,開鑼吧?!?/br> 李都守擺擺手表示不介意,回頭對陳老板點頭示意開鑼。 是牡丹社的拿手戲。 這出戲對崔鶯鶯和紅娘要求極高,恰好牡丹社就有兩個很好的旦角兒。一個綠牡丹,一個九齡秀,在沿江一帶居然還都小有名氣,當生意不好時,齊班頭就上這出戲,往往都能上座*成。這次能得以在錦繡臺出演,甚至吸引了兩位貴客來看,不消說是有這個原因在內的。 鑼聲響起,第一場,原本這場就很難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,加之臺下寥寥數人,想必貴客也沒有大聲喊好的道理,所以這臺上的鑼鼓喧天,反而襯得臺后眾人心里空落落的沒底兒。 綠牡丹擔憂的握緊了手里的帕子,又看向九齡秀,見她閉著眼睛,腦袋還隨著前臺傳來的鼓點一頓一頓的,不由得有些氣緊,跺了跺腳,干脆不再看她了。 臺下卻是一派和煦,李都守和蕭六爺正在邊品茶,邊低聲交談。一直到第二場,兩個人才轉頭望向戲臺,待到九齡秀扮演的紅娘一句念白出來,脆生生的嗓子,又不失甜潤,二人不約而同的眼睛一亮,再到崔鶯鶯緩步登上臺來,一句“亂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”唱將出來,二人又齊齊的微微頷首。 蕭六爺不緊不慢的蕩著茶葉,這綠牡丹嗓子也是極好的,曲調唱的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,想來花了不少功夫,很值得一聽了。但最出彩的卻是妝容,端莊又帶著些春思慵懶,很會畫,很襯今晚這場。 李都守斜眼看了一下蕭六爺,不動聲色的把眼光重新放回臺上,暗道牡丹社果然還有些真本事,他原本是不想來看這些草臺班子的戲的,只是有人推薦,又聽聞蕭六爺有意前來聽戲,這才答應了給錦繡臺的老板一個面子,沒想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。 草臺班子的女伶慣常有的一個惡習就是不夠莊重,無論演什么角色都恨不得媚眼兒滿場飛,這綠牡丹和九齡秀,非但臺風穩重,而且做戲和唱都著實不差! 陳老板在旁邊抹了把汗??吹竭@二位專心看戲,一顆心也終于放下來了。 每年數不過來的戲班子在錦繡臺登場,他雖然沒那個幸運得見那幾位名伶巨匠的戲,但也看過不少戲,這場,不客氣的說,全是靠綠牡丹和九齡秀撐起來的。尤其是和張生的戲,那位小生著實不怎么樣,做戲稀松平常,嗓子一到高處就水的不得了,扮相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風流倜儻四個字,虧得九齡秀飾演的紅娘,左右穿插,一個人帶起了三個人的氣氛,最妙的是,她帶的又恰到好處,又一絲一毫都不曾搶過綠牡丹的風頭。 第5章 一輪紅 陳老板看著前面這兩位貴客,心道:“這戲我都能看出門道來,這兩位內行中的內行就更不用提了,綠牡丹可惜,但最可惜的卻是這個九齡秀,這種戲臺子上的‘人來瘋’,那可是塊寶??!只是在這班子里,怕是沒什么前途?!?/br> 正想間,已經到了這場的尾聲,那張生得意洋洋攬著崔鶯鶯心愿得償,施施然而下,紅娘想跟著小姐過去,卻被攔在門外,玉手作勢揉著額頭,跺了一下腳,又回頭看去,片刻,一聲輕鑼,那只纖纖手指戳著嘴唇處,眼里露出懵懂神色來,端的是嬌憨無比。 李都守這時候才“咦”了一聲。 蕭六爺也坐直了身子,他也看出來了。正這時樓上下來了一個丫頭,走到蕭六爺前面矮了身子,輕聲道:“娘子有話傳過來?!?/br> 蕭六爺低頭道:“說罷?!?/br> 那小丫頭卻看了一眼李都守。 蕭六爺抬頭,道:“家里丫頭頑皮?!?/br> 李都守擺擺手,突然來了興致,道:“不妨事不妨事。什么話,可能說給本大人聽聽?” 小丫頭不知道該怎么辦,只拿一雙眼睛瞅著蕭六爺。 蕭六爺心中不悅,微微皺眉道:“李大人寬厚。你直接說吧?!?/br> 那丫頭才直了身,清脆的道:“娘子說,那張生漏了一句詞?!?/br> 李都守倒笑了,道:“六爺的寶眷也是懂戲之人。丫頭,漏了什么詞呢?” “安得后羿弓,射此一輪紅?!毖绢^接著道:“娘子讓我特意說給六爺聽?!?/br> “哦?”李都守的表情頓時玩味起來,看著蕭六爺露出似惱非惱的神色,也不說什么,轉頭看著臺上。 這么一會功夫,已經到了“拷紅”一折了,這出也即將唱到尾聲。 蕭六爺卻不能不管,只能略有些恨恨的沉聲道:“去跟娘子說,讓她不必這么cao心?!?/br> 丫頭倒是有些怕蕭六爺這副樣子,怯怯的施禮下去了。 這場拷紅,九齡秀演的極為出彩,尤其是躲閃棍棒的身段,楚楚可憐中又顯得靈巧活潑,把紅娘的小聰明和小心眼兒都演出來了。 李都守眼中有了這“一輪紅”,越發看的酣暢淋漓,蕭六爺卻靜不下心來了。 他斜瞥了一眼李都守。 時逢盛世,霍都就是這盛世里的文萃之地,也是全天下的戲班子都想來闖一闖的地方。 蕭六爺大概七八年前來到霍都,為的就是在這南來北往交匯之地遍采曲音。李都守其人,他以前就聽說過他的軼事,來到霍都后,更是沒少打交道,尤其是在賞戲的時候。 這個人相貌看起來粗糙,心卻一點都不糙,也不是不懂曲音之人,相反,還相當內行,對各地戲曲頗有見地。只是,這位李都守在懂戲之外還有一個要不得的毛病——貪花好色,而且只好女伶之色。而自從蕭六爺來到霍都,李都守在好女伶之色的毛病之上,又填了一層更討厭的,就是但凡他蕭六爺多看一眼的女伶,哪怕原先無意也要據為己有。 原本蕭六爺對這種事情沒有